搶救米食文化大作戰

 

作者:葉沂

 

    日本京都這一個充滿濃郁中古色彩的古都裡,觀光客會赫然發現稻田和都市設施毗鄰,農田是日本景觀、歷史、文化不可分割的重要元素,到現在仍靠農田在賺觀光財,如青森縣每年都舉辦「稻田藝術節」,吸引大量的觀光客。韓國對稻米的重視也不遑多讓,如在首爾市區光化門廣場,有一百五十個稻箱,在車水馬龍的之地長出油綠的稻子,頗能吸引觀光客的目光,上頭還寫著:「農耕是生命,使永續發展成為可能,它是一種藝術。」


          日、韓高度重視米食,所以即使受到西化飲食的影響,人均年消費量日本仍有五十七公斤、韓國六十九公斤;反觀台灣在幾年前就已經跌落五十公斤以下,現在的數字是四十五公斤。一年多以前,當時的農委會主委陳武雄說,到2020年有信心將糧食自給率由三十二%提高到四十%,不過以目前政府的消極作為來看,這些話是大話、空話。根據農委會一百年的資料:以熱量計算之綜合糧食自給率為三十三.五%,較前一年回升二.二%,為八年來最高,但從細項來看白米供應減少一.二公斤、肉類增加一.三公斤、水產類增加二.二公斤,後二者自給率本來就較高,但最重要的主食─米食消費卻直直落,所以農委會說的糧食自給率回升二.二%不具太大意義。白米供應量三十年來幾乎年年下降(九十七年除外),現在是人均年四十五公斤,創歷史新低。日、韓同樣受西式飲食影響,日本仍有五十七公斤、韓國六十九公斤。國人的飲食極不均衡,肉類消費明顯地過多,如果能提升米食消費,這一失衡的現象才能扭轉過來。


    台灣白米消費從人均年一百多公斤下降到現在的四十五公斤,農民耕作意願當然低落,加上政府實施休耕政策,全台八十幾萬公頃的農地現在有二十萬公頃休耕,如果像歐美日那樣是出於對環境的維護還好,但我們任其拋荒,即使要復耕,也非易事。農田的荒蕪,影響的不只是糧食安全的問題,它是國家整體的景觀、經濟、歷史、文化的重大問題。土地承載著歷史、文化,中國傳統上,每到春耕帝王親臨皇家一畝多的田地,親自拉著犁,來回三趟,表示對農耕的高度重視。在台灣有一百多座主神為神農氏的廟宇,田間有數不清的土地廟,逢年過節都以米食來祭祀祈福,客家的粄條更為了因應一年四季不同的食物而推出不同款的粄條。但現在肉食的一代恐怕已忘了這些傳統,如新北市有名的「先嗇宮」,年輕人大概只知道是捷運站站名,很少人會知道這裡從乾隆時代就供奉神農大帝吧?


    稻田從台灣的地平線不斷消失的後果是,許多書本上的景象也變得不易理解,如王維詩「漠漠水田飛白鷺」,「漠漠」是廣闊、空濛迷茫的意思,這個意境學生懂嗎?看過一大群白鷺飛過嗎?辛棄疾詞「稻花香裡說豐年」,稻花有香味,結穗時的特殊氣味更是永恆的記憶,年輕人不懂;窮冬的田水讓年輕的農夫也受不了,如吳晟所寫的《不驚田水冷霜霜》年輕人不懂;鍾理和的《做田》青翠鮮亮的景觀,年輕人只能憑想象吧?


    對於西式飲食的入侵,米食文化的式微,也並不是束手無策,如日、韓提倡米食不遺餘力,且已見相當成效。兩國在米食加工,都下了功夫,米穀粉可做成麵包、米麵條(搭配十%到十五%不影響口感)、餃子皮、油炸麵衣等等,這些新口味能被年輕族群接受。日本以「食育基本法」來支持米食,學校營養午餐以一周四次米食為目標。此外,也推動吃早餐運動,來提升米食的消費。韓國也有類似的做法。


    日、韓的作法是真槍實彈,這一方面的推廣,花錢不手軟,如去年日本單是宣傳費就花了二十一億日元(約六億二千萬台幣),這些行銷包括廣告、平面海報、製作電腦遊戲等等,還請形象清新藝人或偶像團體來代言,如小林幸子、菊川怜、AKB48等。韓國推廣米食也是大手筆,如光是推廣炒年糕這一項,每年就投入十億韓元(約二千六百萬台幣)。如果台灣學日、韓,米食消費一定會增加,這些有效的措施,農委會當然知道,農委會去年還派專人到日本取經,問題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經費在那裡?一百零二年農委會的農糧管理經費比一百年少了二十七%,只有十億,這個戔戔之數花在行銷上又能有多少呢?


    米食文化是台灣先民的DNA,稻田則是現代都市人心靈的原鄉,如金城武廣告地點池上鄉萬安村的伯朗大道,山前遼闊的金黃稻田,美得令人屏息,但這卻是台灣農村的絕版之作。雲門舞集的「流浪者之歌」,稻穀如飛瀑般撒落在求道者的頭上,成了蜿蜒的稻穀之河,稻穀在這裡就是創造生命的象徵。


    米食消費直直落,未來糧食進口如果出現大變化,怎麼辦?2008年的糧食危機可能只是序曲,在不可測的氣候變遷的前提下,未來出現糧荒不無可能;台灣糧食自給率偏低,對本地糧食支持力道又不足,未來糧價可能上漲數倍,甚至有錢也買不到,到時候要靠誰?農政單位快拿出具體辦法來,不能在這一場搶救米食的作戰中缺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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