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書四十年,幾作山中客

──尋晦翁樂處兼志朱子之路行後

(臺灣)林保全

余讀朱子書,想見其為人:適閩

    中國自古以來,凡言六藝者,皆折中于夫子。然而,折中一詞易於言說,而取捨之際殊難為之。於是東漢而有鄭玄,遍注群經,為學者取捨,而經學遂東,至南宋更有朱熹,灌注群籍,亦再次為學者取捨,而經學南矣。於是,孔子、鄭玄與朱熹三人,遂為中國經學史上環環相扣的重要關節。

    然亙古以來,儒者讀三聖賢之書而想見其為人,最終只停留在想像之階段而已,何嘗有如司馬遷所謂適魯,觀仲尼廟堂車服禮器,諸生以時習禮其家,餘低回留之不能去那樣,親自訪尋孔子故里,然後低回流連不肯離去?又何嘗有如司馬遷所謂北涉汶、泗,講業齊、魯之都,觀孔子之遺風,鄉射鄒、嶧;戹困鄱、薛、彭城那樣,親自踏往孔子之足跡,體驗儒道之風雅?又何嘗有儒者如是,訪求鄭玄之陳跡?如是,尋訪朱熹之曆往?

    誠然,鄭玄所曆陳跡,至今相隔千年,已然湮沒難尋。然朱熹近世,其年譜所載之曆往,皆文獻足征,既有如此良緣,豈能不仿司馬遷當年探訪孔子足跡之心,以之忖度朱熹之心?更何況古人既云讀萬卷書,行萬里路,既讀朱子之書,又豈能不行朱子之路

    於是,堅決以求道者之心,踏往朱子之路,以貼近朱子之曆往,替代想見其為人,以尋訪故舊遺跡、講學遺音,取代鑽溺於冰冷文字之縫細間。

如是,我在;如是,朱子亦在。

尋晦翁樂處:蒼崖無古今,碧澗日千里

    若說孔子之學成于周遊列國之後,於是道愈高,德愈尊,而鄭玄之學則成於黨錮之禁,於是今古之學合流。至於朱熹之學,乃成於山水之間,於是理學正宗行於後世。

    行朱子之路以來,經大紅袍、水濂洞、天游峰、武夷宮,乃至泛溪九曲,及朱熹園、武夷精舍、紫陽樓、朱子巷、興賢書院、鵝湖書院、寒泉精舍、考亭書院等諸多朱子曾經歷之處,無一不是山青水明、清新幽靜,就是清風朗月、層山迭障,在此秀麗壯闊山水之間,方能醞釀出充滿生生不已、理趣橫生之道學。

    如朱熹詩云琴書四十年,幾作山中客。一日茅棟成,居然我泉石。正說明朱熹一生,在山水之間渡過,也在山水之間體驗道學。因此,道學充滿生機不已之特色,不正是山水所醞釀而出?也只有山水之生機,正能讓理學充滿天機不已之理趣?

    朱熹詩又云我慚仁知心,偶自愛山水。蒼崖無古今,碧澗日千里。所謂仁者樂山,智者樂水,朱熹既愛山水,則仁知長存於心,正見朱熹仁知之心,醞釀於山水之間。所謂蒼崖無古今,碧澗日千里之意境,則與逝者如斯,不舍晝夜相同,都是一種生生不已,不舍晝夜之意境,正與道學家所強調之生機理趣,符合若節。

    晦翁樂處,正是在山水之間!尋晦翁樂處,亦正是生生不已之理趣!

(林保全:臺灣大學中文系博士班四年級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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